《烏蘇里江漁歌》 套色木刻 34×55cm 宋源文

□尹棟

“烏蘇里江來長又長，藍藍的江水起波浪，赫哲人撒開千張網(wǎng)，船兒滿江魚滿艙……”在今年哈爾濱第九屆亞冬會開幕式國際貴賓歡迎宴會上，40名身著民族服裝的黑龍江小朋友，唱起優(yōu)美的黑龍江民歌《烏蘇里船歌》，將中華民族傳統(tǒng)文化的魅力再次向世界傳遞。

60多年來，《烏蘇里船歌》蜚聲海內(nèi)外，讓人們知道了烏蘇里江、大頂子山和勤勞樸實的赫哲族人。近日，筆者前往《烏蘇里船歌》的誕生地——饒河縣采訪省人大代表、赫哲族伊瑪堪省級代表性傳承人和赫哲族神話傳說市級代表性傳承人盧艷華，了解了《烏蘇里船歌》背后一些鮮為人知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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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哲族是我國人口較少民族之一，主要居住在黑龍江、烏蘇里江、松花江流域，被稱為“守望太陽的民族”?！昂照堋边@個稱呼最早出現(xiàn)于清康熙二年《清圣祖實錄》，是從“赫真”變音而來的。赫哲族先民屬于肅慎族系，包含于我國東北地區(qū)的古代民族之中。新中國成立后，經(jīng)過民族識別，統(tǒng)一族稱為“赫哲族”。

真正讓赫哲族家喻戶曉的，當(dāng)屬經(jīng)典民歌《烏蘇里船歌》。1962年，年僅22歲的詞作者胡小石受歌唱家郭頌的委托，創(chuàng)作一首反映百姓生活新氣象的歌曲。胡小石帶著挖掘民族音樂寶藏的想法，深入到同江市街津口、八岔和饒河縣四排3個赫哲族聚居地，開始為期3個月的采風(fēng)活動。每到一處，胡小石和赫哲族漁民同吃同住同勞動，親身感受赫哲族獨特的說唱藝術(shù)——伊瑪堪。

采風(fēng)期間，胡小石與作曲家汪云才相遇。汪云才正為創(chuàng)作話劇《赫哲人的婚禮》的配樂在當(dāng)?shù)夭娠L(fēng)，并積累了大量音樂素材。那時候，郭頌已是小有名氣的歌手。三人同在哈爾濱歌舞劇院工作。

饒河縣位于烏蘇里江中段，是一座文化之城，是中華玉文化的搖籃。早在一萬七千年前，舊石器時期的遠古人類就在饒河小南山奏響了人類文明的音符。這里是古老漁獵文明的發(fā)祥地、赫哲之鄉(xiāng)，傳唱千年的世界級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伊瑪堪”、獨特的魚皮、樺皮技藝、享譽全國的赫哲美食“全魚宴”，到處散發(fā)著古老魚皮部落的神奇與神秘。

在饒河縣四排赫哲族鄉(xiāng)經(jīng)過一個多月的采風(fēng)，胡小石和汪云才親眼目睹了新中國成立之后，赫哲人在黨的領(lǐng)導(dǎo)下生活發(fā)生的翻天覆地的變化。

赫哲族的故事太典型了，黨和國家?guī)椭照茏逯亟覉@，為他們無償提供漁獵工具、糧食、衣物等，讓他們過上幸福的生活，是黨的民族政策落實的縮影，是歌頌社會主義中國的好案例。他們?nèi)齻€人的想法不謀而合，決定共同創(chuàng)作一首反映赫哲族生活的歌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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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四排赫哲族鄉(xiāng)，每天胡小石、汪云才都在一起商量怎么寫，從作詞的角度，寫這個民族人民的心聲和幸福生活。

赫哲族只有語言，沒有文字。伊瑪堪是世界級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是赫哲族獨有的民間說唱藝術(shù)，主要以口耳相授、家族傳承的形式傳播。它的語言既古樸平實，又講究合轍押韻，其唱腔高亢嘹亮，帶有原始粗獷的山野氣息，堪稱記錄赫哲族歷史、風(fēng)俗的活化石，被譽為“赫哲族百科全書”。而“嫁令闊”是赫哲族民歌的總稱，意即小調(diào)、小曲的意思，涉及了號子、兒歌、小調(diào)等多種體裁。一般在節(jié)日，包括婚喪嫁娶等儀式中，還有飯前飯后的一些活動時，赫哲族群眾會哼唱一些小曲小調(diào)，來表達對自然、生活、信仰的一種歌頌。上到八九十歲的老人，下到三四歲的孩童，小曲小調(diào)張口就來?！凹蘖铋煛笔且环N刻在赫哲族人骨子里的藝術(shù)基因。

民間藝人葛德勝演唱的伊瑪堪和能歌善舞的付萬金演唱的各種“嫁令闊”，讓胡小石、汪云才找到了創(chuàng)作的靈感。

胡小石、汪云才開始在赫哲族傳統(tǒng)民歌曲調(diào)基礎(chǔ)上進行改編創(chuàng)作。藍色的烏蘇里江、打魚的船隊、蒼翠的大頂子山，構(gòu)成一幅美麗的圖畫。胡小石把赫哲人的心聲和幸福感的畫面，體現(xiàn)到采風(fēng)時聽到的赫哲《想情郎》“嫁令闊”調(diào)，進行藝術(shù)再加工，完成了《烏蘇里船歌》歌詞的創(chuàng)作。汪云才根據(jù)《狩獵的哥哥回來了》等赫哲族民間曲調(diào)，改編成這首歌旋律。

《烏蘇里船歌》就這樣“誕生了”。歌唱家郭頌是一個對藝術(shù)特別較真的人。胡小石在這方面的體會最深。《烏蘇里船歌》經(jīng)過反反復(fù)復(fù)修改打磨了三個多月，才終于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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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蘇里船歌》主體部分依據(jù)的赫哲族民歌“嫁令闊”調(diào)，在赫哲族中家喻戶曉，流傳十分廣泛。它是一首一曲多用的民間曲調(diào)，有多種內(nèi)容的歌詞，是最具代表性的赫哲族傳統(tǒng)民間曲調(diào)。

胡小石、汪云才在創(chuàng)作《烏蘇里船歌》時，在原有民歌的基礎(chǔ)上對樂句的落音作了調(diào)整，使樂句之間的對比更為明顯。赫哲族民歌所具有的樂句重復(fù)、節(jié)奏重復(fù)、五聲音階、音域平穩(wěn)、簡樸明快等特點，在《烏蘇里船歌》中都得到了很好的體現(xiàn)。在旋律上，它以赫哲族民歌曲調(diào)的核心風(fēng)格——“波浪型”旋律線條為主，并融入新時代的音樂因素。而“波浪型”旋律線條又正是赫哲族人民江中捕魚生活的藝術(shù)提煉與凝聚。在節(jié)奏上，它又以赫哲族傳統(tǒng)民歌中的“劃動型”特點為主。這種“劃動型”節(jié)奏，又正好是赫哲族人民在江中劃船時雙手前推與回擺雙槳的劃船動作的節(jié)奏特點，聽來有“歌在船頭、唱在浪中”的韻味。

《烏蘇里船歌》包括序唱、主體和尾聲等三個部分。序唱是根據(jù)伊瑪堪改編的散板性引子，只用虛詞；第二部分是歌曲主體部分，也是唱曲中心部分和主要唱詞部分，是根據(jù)赫哲族民歌改編的行板，包括了三段歌詞；第三部分是用伊瑪堪改編的散板性的尾聲，仍只用虛詞，與第一段相呼應(yīng)。第一段序唱與第三段尾聲篇幅短小，且只用虛詞，故整首歌中最重要的是中間的主體部分。

《烏蘇里船歌》寫好后，郭頌到日本演出，在聯(lián)歡會上第一次試唱了這首歌，其高亢悠揚的歌聲取得了意想不到的演出效果。在途經(jīng)香港時，郭頌又演唱了這首歌，唱片公司當(dāng)即錄制了唱片?；氐奖本┖螅e辦郭蘭英、胡松華、郭頌民族唱法音樂會，郭頌在首都舞臺上第一次正式演唱了《烏蘇里船歌》，中央人民廣播電臺當(dāng)時就將此歌錄制成了“每周一歌”，向全國播放。之后，中國唱片公司出版了唱片《烏蘇里船歌》，并獲首屆“金唱片獎”，天津的音樂刊物第一時間刊發(fā)了歌片。從此，《烏蘇里船歌》迅速紅遍祖國大江南北。1980年，《烏蘇里船歌》被聯(lián)合國教科文組織選為亞太地區(qū)國際音樂教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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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蘇里船歌》是一首反映新中國成立后，赫哲族等少數(shù)民族在黨的領(lǐng)導(dǎo)下過上幸福生活的歌曲，同時又是一幅反映勤勞勇敢的赫哲族人歡歌笑語漁獵生活的“清明上河圖”。傳唱了半個多世紀，唱出赫哲族的美好幸福生活，也讓全世界知道了赫哲族這個民族。

赫哲族每四年一次的“烏日貢”大會的主題歌就是《烏蘇里船歌》，這首歌已成為赫哲族的文化象征和標志。歷屆的哈爾濱之夏開幕式上，也都演唱這首《烏蘇里船歌》。第35屆中國·哈爾濱之夏音樂會開幕式上，胡小石接受敬一丹獨家專訪時，就曾回憶了《烏蘇里船歌》的誕生以及歌曲與黑龍江的關(guān)系。

1940年出生的胡小石出生于浙江省平湖市，從小在江蘇省揚州市長大，1959年來哈爾濱工作。他家就在松花江邊住，家里有一張老式的桌子，家喻戶曉的《烏蘇里船歌》、1500余首歌詞以及100余臺文藝晚會策劃稿，都是在這個桌子上完成的。

從最初的地窨子、馬架子，到上世紀50年代的泥草房、70年代的磚瓦房、90年代的兩層樓，再到如今的花園式住宅……藍藍的烏蘇里江波濤依舊，赫哲人的生產(chǎn)生活卻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從70多年前僅存300余人到如今有5000多人，從漁獵到農(nóng)耕到發(fā)展文化旅游等多業(yè)并舉，赫哲族在“全面建成小康社會，一個民族都不能少”的征程中，唱響了新時代“烏蘇里船歌”。

兩年前，胡小石攜老伴王繡金再次回到饒河縣。胡小石激動地說，現(xiàn)在的饒河縣綠水青山環(huán)境也美，人們的生活條件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看到赫哲人對生活充滿了希望，跟上了新時代的步伐，日子越來越紅火！就像歌詞里寫的，白樺林里人兒笑，笑開了滿山紅杜鵑。